千禧青年出“塔”记 “00后”一代即将完成从大学到社会的转换,在时代浪潮中以独有姿态汹涌而来
2000年,第一批“00后”来到人世间,他们生于中国经济飞腾发展的黄金十年,又在网络潮流中成为真正的数字原住民,他们是备受关注的千禧青年。
属于这一代的困惑还未真正到来,因此很难在千禧青年身上看到模糊感和矛盾感。时代正繁盛,他们未经落灰,其特质愈发张扬亮眼。物质极为丰盛的年代,他们更注重精神世界,更关心与自我的对话;国力强盛的当今,他们追求个性,渴望选择的权利;多元文化横流的当下,他们不断接受冲击,又反过来塑造文化。
千禧青年,是真正平视世界的一代,他们更难被描述,又更难被束缚,他们各自肆意生长,也自有磨难——经历生育高峰,入园难、入学难、中考难、高考难,最大的集体记忆或许是新冠肺炎疫情,更有“大学才四年,疫情占三年”的苦中调侃。
千禧青年即将完成从大学到社会的转换。“象牙塔”曾抵挡住的风雨,下一秒或许就将降临。出“塔”之前,千禧青年将如何颠覆固有,创造新的世界?或许从以下几位千禧青年的故事中,我们能窥见一二。
时代浪潮早已开闸。在洪流中,千禧青年正以独有姿态,汹涌而来。
金雅文:“我现在想赚钱,掌控自己的人生”
见到金雅文时,她已连续工作二十多天。毕业前她正式与常合作的模特公司签约,自诩目前为了几两碎银,正在模特这条路上横冲直撞。她坦言:“我是个很俗气的人,我现在就只想赚钱。”
因为活泼好动,耐不住性子,读书读不进去,高二时金雅文开始琢磨着转换今后的道路,“我有很强的表演欲,平时也比较臭美,就决定走模特这条路,读了服装表演专业。”金雅文说,“当时我成绩也还不错,但重新选择另一个方向,没有人觉得不可以。”
在职业选择上,千禧青年有自己的考量,他们不太纠结于长远未来,也不热衷于追求毫无波澜的安稳。“如果以后不当模特,想去干什么?很坦白地说,真的没有考虑过,我一直都是先活在当下的。”金雅文说,“趁着年轻,去干喜欢的事业,积攒的金钱和经历都是自己的,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其实一开始,金雅文也不像现在这样洒脱。“客户选择模特,他喜欢你或不喜欢你都是没有理由的。”金雅文曾感到挫败,但她学会调整自己,把他们这一代的一句常用语挂在嘴边:“我只是来打工的。”秉持着这样的心态,她会觉得放松不少,“我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只要按照自己最好的状态去做好这份工作就可以了。”
因为拍摄需频繁换戴耳环,金雅文的耳朵后长了一个增生瘤。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她依旧没有时间去医院做手术:“我要赚钱,这些辛苦是我必须要去付出的。”
事实上,金雅文并非长于贫困之家,“我努力赚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自由,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于金雅文来说,金钱让自己有最大限度摆脱一切自己不想要的束缚,这是她安全感的一大来源。
对于这一代来说,已不再刻意掩饰对于金钱的渴望。在物质丰盈的年代里,金钱的作用不局限于温饱,而在于提供更多的选择权。他们直白地表露,自嘲是个“俗人”,但事实上他们更关注精神世界,金钱不过是一种最为直接的手段,恰如金雅文所说:“我永远处于一种不满足的状态,但我没多少野心,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人生。”
曹识:“我不接受被框死在固定的人生中”
曹识觉得,对于汽车的喜爱,可能是很多男孩子与生俱来的特点。他自小便对汽车品牌如数家珍,像是子期在伯牙的琴声里畅游,他能敏锐感受到不同车型设计的张力,“有的车像是雕塑,设计漂亮到轻易就能打动我,由衷激发我的热情。”出于对汽车的热爱,曹识选择就读智能出行专业,并从一开始就认定这是以后想要工作和发展的方向。
要不要把兴趣变成工作,这是辩论场上经久不衰的辩题。反对派常认为,兴趣一旦跟工作挂上钩,那么喜欢的东西也会逐渐枯燥起来。但曹识并不认同这个观点:“痛苦和压力不可避免,但我内心总有最后一根稻草,那些出彩的汽车设计作品总能一次又一次激发我内心深处对这个专业的由衷热爱,让我有动力去克服困难。”
对于千禧青年来说,枯燥或许是最大的折磨。他们总想找点乐趣,又或者热衷于为一成不变添点新意,他们需要“不一样”,来证明自己是不同的个体。曹识很珍惜现在在校园的日子,创造力和想象力可以尽情发挥,不必被车企的现实需求束缚,可以大胆在设计中保留作品的辨识度:“我要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设计,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介意妥协,但我不喜欢妥协。”
连日来,“躺平”“摆烂”成为热门关键词,不少千禧青年也不断叫嚣着“卷不动了”“不想努力了”,曹识觉得,很多时候这只是自嘲的一种说法,“在适当休息过后,我们依然会选择继续向前。”
如果真的要给千禧青年“打标签”,除了个性外,曹识认为他们这一代身上更有一种“不确定感”。在变动中,他们得以更加张扬:“成熟的界限对于我们来说很模糊,我们很难被定义,很难接收被框死在固定的人生中,我就喜欢挑战未知的东西,我永远不会给自己的人生设限。”
张丹妮:“我的底气来源于工作而非婚姻”
不同于追求个性的同龄人,张丹妮自小是个极为标准的“乖乖女”,几乎没有过叛逆期,填报高考志愿时也是听从家人意见转换方向,即使她一开始心仪的是网络新媒体专业。
临近毕业,父母希望张丹妮考公务员。他们认为,一份稳定的体面工作更适合女孩子。但这一次,张丹妮犹豫了。
“由于疫情影响,大学生涯中有两年时间,校园都处在一个近乎封闭的状态,日常待在宿舍里,活动范围很小。”但独处也让张丹妮慢慢认识自己的内心:“每次都是别人推着我走,而不是自己想去做,其实有时候被推着走也没什么不好,但只要他们一推,我就走,都没有去想为什么要这样走。”她发现自己焦虑的来源是因为没有主见:“比如选专业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说不,我想去另一条路试试。可我没有。”这一次她想作出改变。
如今,张丹妮顺利入职一家彩妆公司,她在工作上投入很多热情和精力,在重新找寻自己意义的过程中,她的想法更加明确,自我更加清晰,她的“叛逆期”仿佛这时才来,“我不会再盲目去顺从一些想法了。”
比如在婚恋这件事上,“老一辈会有一些固执的想法,他们会催恋催婚,觉得女孩子不管工作多么成功,如果不结婚生子,人生就没有保障。”倘若是以前的张丹妮,或许会在工作稳定后就遵从长辈的建议去相亲,但新一代的婚恋观早已随着时代发展而更新:“我自己也可以赚钱,女性最大的底气应该来源于工作,我很害怕我身上的标签不再是我自己,而是谁的老婆、谁的妈妈。”
叶崇杰:“用时代的积木去搭建自己的城堡”
临近毕业,相比于同学们去大厂工作,叶崇杰选择了一条更小众的创业之路。他希望自己能够做喜欢的事,用技术改变这个世界。
在叶崇杰看来,自己在企业和在创业项目中做技术开发,工作内容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都是一天十几个小时在电脑前写代码、修bug(错误)。但如果创业,自己将拥有更多的自主选择权,可以自己思考,把控方向。
从大二暑假开始,叶崇杰就开始尝试创业。然而这条路并不平坦,他坦言:“大学生创业失败的概率是很大的。”但是他并不害怕失败,创业将打造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即便最后失败了,但在经历上而言同样是收获,而这种机会是更为难得的。
叶崇杰目前正在推进的创业项目是将VR技术引入剧本杀,以解决传统剧本杀沉浸感不足和成本较高的问题。作为重度游戏玩家和互联网“原住民”,他希望VR技术能让玩家可以沉浸到剧本中所描述的人物形象和场景,以较低的成本随时实现虚拟空间场景的迭代和替换。“我更想做一些自己的东西,天真一点说就是为了梦想,让这个世界更好玩。”
“‘00后’是一个很复杂的群体,也有很多人会想按部就班,会迷茫。”叶崇杰说,“但 ‘自主性’可能是‘00后’的特征之一。”他告诉记者,自己在创业的过程中,遇到很多不求金钱回报、但想做一些很酷的事情的伙伴。他们有自己的兴趣和梦想,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做一些或许对自己职业发展并没有那么有帮助的事情,去实现他们想去实现的未来。
说到青春的遗憾,叶崇杰表示因为疫情的影响,自己在社交方有很多缺失。“我参加过不少创业活动,认识了不少很厉害很酷的创业者,他们有很棒的想法,但和他们的接触仅限于线上,难有进一步交流的机会。”
但他同样认为生在这个时代是幸运的。作为技术开发人员,叶崇杰感叹这个时代极为丰富的资源。5G、显卡技术、鸿蒙系统……这些资源为他这样的年轻人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去实现自己想做的事。
他形容这像是搭乐高:“时代为我们提供了丰富多样的乐高积木,而我们能够用这些积木,去搭建一个自己的城堡。”
文/羊城晚报记者 谢小婉 孙梓青 【编辑:黄钰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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